【AL】《宿命——莱格拉斯临行前的独白》

    这是我的第两千七百六十五个生日,我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生日,多到我已经不记得那些日子里发生的故事,也许多年以后,我也不会记得今天。

    我造了一艘灰船,准备从伊锡利恩出发,同我的挚友金雳一起离开。没有人来送我们,当然,我也不需要有人来送。一个再也没有必要在这片土地留下传奇的精灵,不需要他们用那带着憧憬的目光凝视。

    启程前,我和金雳在渡口前站了好久,毕竟这一走,再也不用回头了。我从未见过有谁从西边归来,他们不愿意归来,那里,确实是那么的、美好。

    金雳一直盯着我看,我也看着他。“精灵小子,你怎么就不会老呢?哎——”他叹着气,举起手够到我的一丝银发,然后轻轻抚摸着。他似乎对精灵的头发有一种特殊的迷恋,索性它们生得够长,他还能摸到。

    我低头看着他花白的头发,才想起金雳也已经两百多岁了,我的挚友也老了呢。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,因为在他面前,我总是显得这么年轻,上天对精灵的眷顾就这样毫不吝啬地体现在了我的身上,他看着,总是会有些不安的想法吧。可是这只是样子而已……

    “我会带你去永生的西方,那里有我们的神维拉。在那里,你就不会再老了……”我这么对他说。

    他没有了年轻时的锋利,他看上去很祥和,“你是在说我老吗?哦,不,精灵小子,你知道谁更老,你也知道,谁可以杀更多的半兽人。”

    我笑着望着他,他的话是一种已经被染上岁月颜色的骄傲,我无意打扰他,只想静静地听着。“不过,说真的,我真的老了吗?我还有……还有……话……”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间。我知道那里藏了什么,那个精致的小盒子。金雳和他的祖先一样,有做工艺活的天分,那盒子的精致的很,有时候会让我想起父亲收藏的宝贝。当然,精致的盒子里,总是会装着更精致的东西,那是来自萝林的礼物。我想,我们这一行人,都不会忘记萝林吧。

    我把灰船从港口推入海中,我将金雳抱上了船,尽管他极其不情愿。我划船,金雳坐在我的前面,他拿着他那把旧斧头一直很安静地坐着。直到船已经行驶到了不能再回头的海域,他才轻轻地问了一句:“你会想刚铎吗?”

    刚铎?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其实我对刚铎城没有那种深沉的情感,为什么金雳要问我这句话?哦,他确实是我的挚友。


    还记得阿拉贡要登基成为人皇的前一天……我在刚铎的后花园里对他说:“恭喜你,我的伙伴,你终于完成了你先祖们的夙愿,人皇之孙,终于、也是人皇了。”

    他还是那样的笑容,眉眼深邃,“你的父亲没有让你回去继承密林吗?”

    密林?其实、我已经忘记了我王子的身份。摩多的军队在我们远征期间突袭了密林,父亲顽强抵抗,以损失三分之二精灵的代价保住了密林。可是被战火洗礼过的密林已经不适合居住了,那里浸染了我死去同胞的鲜血,寄居着他们不安恐惧的灵魂。父亲东迁了,他找到了新的地方,他告诉我,从此他领地的名字叫“大绿林”。我、我什么都懂,我什么都懂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当王,瑟兰迪尔陛下会处理好一切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是王子,那是你的宿命。”他用了肯定的语气。

    他似乎没有我所想象地那么了解我。“你才是真正得皇子,你生下来就应该成为一个皇。而我,我只适合当一个游侠。我、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只想当一个游侠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我回道:“你真的想做人皇吗?”其实我知道,这么一场仗打来,刚铎城就这么完完全全的放在他的眼前,他不会不当人皇的,他不会。

    没有等他回话,我走了。我没有留宿在他的城池里,我骑上马,马儿狂奔出去,在一片林子前停下。我独自走进那片林地,在那里呆了一整晚。我是一个游侠,我只应该躺在树杈上或草丛里,我不是王,我不想要王座。我也希望他想的跟我一样,可是,怎么可能?

    第二天,我又回到刚铎,与父亲派来祝贺的精灵一起去参加他的加冕典礼。他看见我,笑着走近,他将手放在我的肩上,我也是。我是一个精灵,我不会奢求他像对哈迪尔一样给我一个越礼的拥抱,当他看着我微笑时,我觉得足够了。

    埃尔隆德大人来了,他带着美丽的阿尔温,阿尔温举着一面旗,缓缓从那面旗帜的后面露出她那动人的脸庞。阿拉贡的眼睛流露出的激动、欣喜,胜过我见过的每一刻。那是他的爱人,那个为了他愿意放弃永生和西渡的爱人,那种爱没有人能够做到,包括我。让一个精灵放弃永生,就如同让一个人类放弃自己的生命,那种决绝的心我做不到。

    接着,我走了。我穿着当年的行装离开,我并没有难过,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淡然。我放下我的战士辫,披散着头发,往未知的地方走,这一次不会有人来为我指路,我要走的路,都是我自己选的。

    这一走,我走了七十年。我的行迹遍布中土,可是后来我发现,时间过得越久,我越想刚铎,越来越想。不知道是想念那座城,还是城里的人。

    不久前,有个来自刚铎的人找到了我,他让我去刚铎一趟,因为阿拉贡要走了……不是身体去西方,而是他的灵魂……

    我跨上马,连奔了三天赶到刚铎。可等我到了刚铎,等我准备把还没有修饰好的话说给他作为诀别时,那里的人告诉我,人皇,已经不在了。

    我都不知道当时的我,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?我只是默默地颔首,又再次离开……我比他大两千多岁,可这两千年对于他的意义,可能只有那十三个月。可能再多一些,在我们刚刚相识,他还不敢告诉我他真名的那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阿拉贡,我的好朋友,我的朋友。你真是让我心烦,你真是让我心烦,你知道那些日子对于我的意义吗?那是我往后,无限生命里,最珍贵的回忆。你做了一笔多划算的买卖你知道吗?用那几个月换我无穷尽的生命,你真是让我心烦。

    父亲曾说:“我累了,我不想再当精灵王了,我觉得我的一生都浪费在这该死的责任上了,我不想再当王了……”可他没有走,父亲没有西渡。他确实败给责任了,这辈子都没有赢回来。

    当我远征归来再次见到他时,他谈及当初为什么会放我走,他曾说:“莱格拉斯,你应该不会懂那种亲手将父亲、兄长、妻子,从成堆的尸体里翻出来的痛吧。我、痛过,好多次。包括你母亲在内我所有的亲人,都选择了那条路,你要我怎么阻止你?我只能放你走。”

    父亲不可以说走就走,他甚至没有办法追随他自己的心,尽管他看上去也是那么热爱冒险。他不喜欢战争,他痛恨战争,可他却偏偏把我培养成了一个战士,让我可以从容应对我遇到的所有敌人。但是,父亲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去应对朋友?因为这个朋友,我痛过一次,在刚铎。

    阿拉贡,你告诉我,为什么我会心痛?你不是我的父亲、兄长、妻子,为什么我会替你心痛?我不是那个痛到会为你跳海的阿尔温,我为什么还要替你心痛?你醒过来!告诉我!

    父亲!伟大的瑟兰迪尔王陛下,你为什么不教会我如何去抑制心痛呢,它搅得我的心好烦好烦!我痛得无法呼吸了,我一闭上眼,眼泪就开始往外涌,当我睁开眼睛,在朦胧的背景下站着的是他!是阿拉贡!

    我所有虚伪的从容啊,我所有掩饰过的心痛啊,为什么为什么都是那么的脆弱,我是一个精灵,我为什么要拿我无尽的余生替他一个人心痛!为什么!

    “莱格拉斯,如果以后我夺回刚铎城,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贵宾。”当年,阿拉贡这么对我说……

    我划着灰船,望着那淡蓝色的波纹。我的心还痛吗?我捶了捶胸口,似乎没有什么感觉。我想刚铎城吗?其实我已经忘记了它具体的样子。

    金雳不知道从哪给我递过来了一壶酒,“喝吧,反正你不会醉。”

    我一边划船一边喝酒。我披着头发,这样更像父亲了。看来金雳在我的船上藏了一个酒库啊!他一壶又一壶地给我递酒,我笑着一壶又一壶地往喉咙里灌。

    “你体会到‘醉’的感觉了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手指麻吗?”金雳问我。

     我看着我的手指,捏了捏,仔细感觉那里的变化。结果没一会儿,我的眼泪就开始不受控的往下掉,金雳见我好久没说话,回过头来看我,问我怎么了。

    “我的心麻了……”

——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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